黃盛智

    北美校友會第27屆年會，今秋九月在洛杉磯舉行，畢業六十年慶典主持人曹竹軒學姐於事先關囑講點“六十週年畢業的感想與心得”謹以此雜憶一則勉以應命。

    中學時代，我就知道我國兩大家族，各有三位兄弟，在當時學術界出類拔萃，卓有盛名。一是顧毓绣三兄弟，一是胡敦復，胡刚復三兄弟。

    我進入浙江大學後，二年級下學期，發現理學院長胡刚復教授開了“高等物理”一課。我就退掉費鞏教授的“經濟學”改選高等物理。因為經濟學雖為工學院機械系必修課程，惟三、四年級時尚可相機修讀，而我對胡剛復教授欽遲已久，機不可失，絕對不能錯過。

    選課完畢，得知高等物理共有三個學生選修，二、三、四年級各為一人。因為各年級學生均有其必選課程，很難安排有空檔時間集中上課。最後決定星期一三五下午三時正課，上完後，再上高等物理，註冊課微詢胡剛復教授意見，亦獲同意。

    胡刚復教授貴為理學院長，學識豐富，功力非凡，上課時旁引博徵滔滔不絕。因當天正課已完，不聞上下課鈴聲，教授愛講學生愛聽，一堂課拖延兩三小時是常事，有時薄暮方休。小班教學趣味盎然。常此以往，對我們其他課程課外作業及考試準備乃有影響。於是三個學生再行討論，請求將上課時間改為上午，七時至八時，也

就是課後課變成課前課，胡剛復教授也欣然同意，可是他那“上得課來不下課”的習慣，仍舊未改，上午八時前其他教授帶著學生在外等候騰空教室上課，而他視若無睹侃侃而談繼續講課，總是我們三個學生起立拉他，才會下課，我們再跑步趕著去上第一堂課。

    這門高等物理無月考，大考則擇了個星期天上午八時開始，十道考题可選八道攤開筆記簿作答，直到下午二時我們才繳卷，整整六個小時，是我一生經歷最長的考試。胡教授則在教室外與其他同學站著閒聊了六個小時，了無倦容。

    當時學校規定，學生畢業必須修滿136個學分，那位四年級生需高等物理三個學分，才能畢業，非常著急。因為我們學業成績，遲遲不見胡教授送達註冊課。直到有一天我在何家巷三號大院，碰到胡教授，把他硬拉到註冊課，辦事的葉克勤早知道來意，請他給我們一個分數，這才開了他的金口，三個學生每人各給75分。如此，當然我們大考的考卷就根本沒有看。

    我說他是個“另類”教授，並無不敬，他確是與其他教授大不相同，胡刚復教授為人不拘小節，時間觀念較差，對智識的吸收能力特強，凡事打破沙鍋問到底，他能站在路邊三小時，與離校的學生暢詢酒精廠的全般運作，在教學方面則對講授的細微末節，亦必交待清清楚楚。戰時無課本可用，我所記的筆記三大本，戰亂未克攜出，是為憾事。